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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GG扑克室(ggpks.com)报道】
沈漫的姐姐叫沈汇芬,是医院里的妇产科主任,也是医院的头号金字招牌。平日里总有各种七弯八拐的朋友托着沈漫帮忙牵线,让他去找姐姐说一声,好把某个即将生产的孕妇安排在姐姐的手术台上。
姐姐心善医术好,但就一点,脾气火爆。
现在,看着沈漫唯唯诺诺的样子,沈汇芬气不打一处来,骂道:“看看你这窝囊劲,有哪个男人像你这样,老婆在外面闹到这个地步,你还有心思做这些琐事。我看这就是被你自己惯的,大事小事都是你做,她倒好,什么都不管,只顾着花钱,买衣服买口红,我倒是想问了,她跟自己买了那么多,又给你买了多少。”
她指着阳台上的衣服,又指指厨房里的灶台,继续道:“这事是该你做的吗?你是个男人,成天在家里活得像个小女人,她呢,她连一条内裤都不会洗。你……你说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弟弟。”
她气得跺脚,看着沈漫垂头丧气的样子,她恨不得踹他两脚。
沈漫不做声,过了一会,又听沈汇芬没好气地问:“筱艺怎么安排的?”
沈漫一愣,怎么把女儿给忘了,真是昏了头。放学的时间快到了,平时都是他和叶淇提前约好,谁有时间谁去接孩子放学,今天叶淇压根没提这茬,他自己也把这事忘得一干二净。
“行了,我去接筱艺,晚上我带她吃饭,今天她就住我那,明早我送她去学校。”沈汇芬无奈地叹了口气,瞪了他一眼,转身要走,走到门口又回头补了一句:“沈漫,你记住了,我费尽力气把你弄到这医院里来,是为了看你把日子越过越好,可不是为了让你来丢人现眼的。”
门“嘭”地关上,沈漫一个人站在门背后楞了半晌,才小声吐出几个字,“谢谢姐。”
转身再进厨房,拿起刀来,却没了刚才那种高昂的兴致。切菜的声音在厨房里迟钝地响着,好像一个生手第一次拿刀下厨,每一次刀落都费劲心力。
“嘶——”沈漫猛地吸了一口气,刀哐当扔在一旁,举起左手一看,拇指指甲被削破了一道口子,指甲面上磨出几道白色的印子。没有出血,若是刀口再深一点点,就伤到肉了。
只好将削破的指甲剪掉一部分,再去找了创可贴贴上,一抬头,看见穿衣镜中立着一个人,举着一根贴着创可贴的手指头,围着黄褐色的围裙,头发有些乱,双目无神地站着。怎么看怎么窝囊。
他怔怔地看着镜中的自己,哪里看得出半分急诊科顶梁柱的样子。现在的这副模样,若是被信任他的老病人瞧见了,恐怕连病人的信任感也要减低几分。
他苦笑着摇摇头,沈汇芬真是骂得一点都没错。
同样是科室里的招牌,沈汇芬却从来没有显露过半分怯态,她总是风风火火地,做起事来干劲利索,说起话来没人不听,嗓门大只是一方面,更重要的是她能镇得住场子。
很多年前,她才刚进科室没多久,一台剖腹产的手术上,产妇突然大出血,那时候设备还不如现在这样先进,手术条件也不如现在这样优良,剖腹产的手术比例也没那么大,突然开始的大出血,让当场的几个医生全懵了,谁也不敢再动手,真出了事,谁也担不起主刀的责任。还是沈汇芬一声大吼,“输血啊!”,直接夺了另一个人手中的手术刀,一口气给每个人把任务都给安排了,那一串的安排中间都没带歇口气的,大家这才惊醒过来,安排紧急调血,听着她的指令,一步一步往下走。
手术台重新运转起来,起初还有点磕绊,很快就顺畅起来,沈汇芬俨然成了大伙的主心骨。最后把产妇从鬼门关门前拽了回来,所有人都松了一口大气,沈汇芬更是当场晕了过去,她的压力比其它人都大。好在手术成功了,沈汇芬的挺身而出一时传得全院皆知。以后再有疑难手术,大家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找沈汇芬。
练得越多,技术就越好。技术越好,找过来的人就越多,手术磨人,人也磨手术,渐渐地,沈汇芬的江湖地位也就坐稳了。
像她这样比男人还干练的一个人,却有一个沈漫这样的亲弟弟。不光她觉得憋屈,就连沈漫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。
沈漫跟沈汇芬差了整整十岁,除了都姓沈,两人几乎再也找不出一点相似的地方。
他的个子比沈汇芬矮一公分左右,但他其实一点也不矮,实在是因为沈汇芬太高了,一个女人,却长到了近一米八的身高,身边的女性找一整圈出来,也再找不出一个比她更高的。
沈汇芬从小就是学霸,不是她有多聪明,而是她拼命。身为家中长姊,她有着比同龄人多得多的拼劲和狠劲,早早地考进了同济大学,一回来就进了市里最好的三家医院,没过多久就在医院了创出了自己的名声。
沈漫是家中的小儿子,学业谈不上出色,考大学的时候,沈汇芬让他读医,他也没多想,就依了,波澜不惊地毕业,回来只进了市里另外一家效益一般的中医院。在中医院的第二年,结了婚,又生了女儿筱艺,日子过得紧巴巴。沈汇芬看不过去,办法想尽才终于托人把他弄到了现在的医院。安排在急诊室。科室里的领导没人不知道他有个厉害的姐姐,这世上只要有子女结婚,就没人不需要生孩子。所以,看在沈汇芬的面子上,科室领导都对沈漫不错,有什么进步的机会也都想着他。这么些年的临床磨炼下来,沈漫也成了人见人夸的急诊好医生。
可那些毕竟都是被情势助推上去的,骨子里,沈漫还是个闲散地没太大事业心的人,就像镜子里看到的那样,每天回家收拾家务,洗衣做饭,他一点也不觉得委屈,反而觉得能为叶淇烧一桌好菜很开心。只要叶淇吃的开心,过得舒坦,那就比他自己吃得开心更开心,比他自己过得舒坦更舒坦。
谁叫他那么爱她呢。
沈漫叹了口气,回到厨房,重新拿起菜刀。这么多年,他对叶淇的态度始终是仰视的,他已经习惯了,从她选择和他结婚的时候,这种仰视就已经存在了。
叶淇太漂亮了,年轻的时候是被众人追求的最艳丽的鲜花,身边总是有各种各样的年轻男子上来献殷勤。现在,即使她已经当了妈妈,依然是医院里最耀眼的一枝花,全院几乎没有人不认识她,甚至还有人为了多见她几次,愣是给自己多开了几盒不痛不痒的保健药,只为了多跑几趟药房,多一点闲聊的机会。
沈漫也是她众多追求者中的一员。
那时候的沈漫还很年轻,他皮肤白净,眉眼俊朗,鼻梁很高,五官很立体,是个很帅的小伙子,他身材健硕,闲暇的时候常去打篮球,运动让他的脸上总是带着青春的活力。那时他在中医院上班,几乎可以这么说,除了经济能力上差了点,其他的地方都是完全拿得出手的。虽然也有很多人想给他牵线,介绍了很多别的女孩子过来,但他却认定了叶淇一个人,只要她还没结婚,他就绝对不会考虑其他的人。
到最后,叶淇终于被他打动了,竟然真的答应了嫁给他。他的那个兴奋劲啊,别提了,就算现在想起来,也能立刻笑开了花。
所以,当第一盘炒鸡蛋出锅的时候,他的脸上已露出满足的笑容来,鸡蛋的香味香喷喷地顺着热气直往上冒,直直地飘到鼻尖上,他将盘子端到餐桌上,拍拍手,立刻回到厨房,重新给锅里倒上玉米油。
就在这时,门锁转动的声音传来。叶淇回来了。
热锅中的热油发出滋滋地轻响,沈漫眼睛盯着锅里,嘴里喊着:“回来啦?这比平时早了点吧,你等等,饭菜马上就好。”
没有回应,沈漫一扭头,叶淇正倚在厨房门口的墙上,静静地望着他。
“筱艺让姐姐去接了,她今天就在我姐家里过夜。家里就我们俩,你还想吃什么,说了我给你做。”
叶淇还是不说话。
沈漫看着她,眼中渐渐显出一丝惊慌之色。锅中的油开始冒烟,沈漫吓了一跳,扔了锅铲,手忙脚乱地把火关掉。
“你都知道了。”叶淇终于开口了。
“知道了。”沈漫小声答道,他垂下目光,不去看叶淇的眼睛,细细的婚戒还戴在她的无名指上,他死死地盯着那个戒指,好像只有这个戒指,才能带给他勇气和信心。
他盯着戒指,嗫嚅着:“没关系,只要你回来,咱们就继续过日子,就像从前一样。”
顺着他的目光,叶淇低下头,无名指上的戒指发着黯淡的光。她伸出右手,手指在戒指上轻轻抚过。不发一言。
不知道为什么,沈漫的心忽然提了起来,好像那右手抚摸着的不是戒指,而是他的咽喉,他忽然觉得喉咙发紧,嘴里发干,紧张得几乎喘不过气来。
“我想好了。”叶淇手上的动作停下来,她抬眼看着沈漫,目光中像蒙着一层雾。“我……”
“等等,你先别说。”沈漫猛地打断叶淇的话,几乎是哀求着:“我们先吃饭,好不好?你再等等,马上就做好了。”
叶淇目光颤了颤,良久,她叹了口气,转身向门口走去,“你别做了,我晚上不在家吃,你自己吃吧。”
沈漫眼睁睁地看着她转身离开,走过餐桌的时候,她从手中放下一样东西,轻轻地,一点声响都没有。开门的声音传来,又轻轻地关上。屋子里一片寂静。沈漫愣愣地站在灶台边,锅中的油已经冷了,不再冒烟,也不再有轻微的滋滋声。
一枚细细的黄色戒指静静地躺在餐桌上,它实在是太细了,仿佛承受不了一丁点重压一般,连一点黯淡的光都没有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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